中國考

「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；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唯一的合法代表；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。」

這是目前中華人民共和國（People’s Republic of China；簡稱PROC）對外一致的官方宣傳。但是這樣的宣傳之中有個啟人疑竇的地方；若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唯一的合法代表，那麼，什麼是中國呢？若不釐清何謂「中國」，中華人民共和國要如何代表「中國」？

假設，「中國」是一個國家；那麼，我們知道國家有三要素；土地，人民，國家權力。「中國」歷史號稱五千年，那這五千年來這個國家是如何綿延不絕的？首先，回到中國史發源的起點，古老的時代，三皇五帝；他們是誰？《史記．秦始皇本紀》說，天皇、地皇、泰皇為三皇；《尚書大傳》和《白虎通義》主張三皇應為燧人、伏羲、神農，而《運斗樞》、《元命苞》等緯書，除了認同伏羲、神農外，補上了創造人類的女媧；《帝王世紀》則以伏羲、神農、黃帝為三皇，《通鑒外紀》又以伏羲、神農、共工為三皇。因此，沒有人確切知道三皇是哪三個？至於五帝呢，《世本》、《大戴記》、《史記．五帝本紀》列黃帝、顓頊、帝嚳、唐堯、虞舜為五帝；而《禮記．月令》以太皞（伏羲）、炎帝（神農）、黃帝、少皞、顓頊為五帝；《尚書序》、《帝王世紀》則視少昊（皞）、顓頊、高辛（帝嚳）、唐堯、虞舜為五帝。雖然這些記載有重疊的部份，但五帝到底是哪五個，也無法百分之百的確定。再者，就算三皇五帝都能被確定好了，他們所統治的疆域在哪裡？人民是哪些哪樣的人？亦是無從考證。是以，三皇五帝僅是一種傳說，而不是確切的國家（或部落）。

三皇五帝太遙遠。那麼從可信度高的「周」說起吧。 喝！這可真使人大吃一驚；原來，周朝的疆域居然這麼小！那麼他的周邊都是蠻荒無人之地，或是有其他部落或國家存在呢？若說周朝等於中國，那麼至春秋，戰國時期，哪一個國家代表中國？或者他們都是中國？（恩，一國不只兩制？）

那麼來看看號稱大一統的秦帝國好了；統一了天下，總是能代表中國了吧？可是，又讓人大吃一驚，秦的疆域也這麼小阿！而且居然不包括今天的西藏，新疆，內外蒙古，台灣；怎麼跟PROC對外宣傳的中國完全不一樣？

秦帝國也太遙遠了，那麼來看看近一些的明帝國。明帝國的疆域算是很大的了，也還是不及於今天PROC所宣稱領有的疆域。明的北邊有韃靼和瓦剌；韃靼和瓦剌原本是在元帝國的統治之下的，元帝國覆滅之後他們重新建立自己的國家。如果依照中國連綿不絕的歷史觀來看的話；元帝國是「中國」，其後的明帝國，韃靼和瓦剌，也都應該是「中國」？可是“中國的正史“卻又不把韃靼和瓦剌的文化歷史政經制度記上一筆。若說這是因為韃靼和瓦剌不是漢人國家的緣故，那麼，清帝國；由滿人所建立的帝國；必然也不能是「中國」囉！看樣子，古代眾多的朝代和帝國，各有各的國名，疆域；卻沒有一個是「中國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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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看看文獻上對中國一詞的記載好了。「中國」一詞，據目前史料所知，最早見於周成王時的青銅器「可尊」的銘文，本指當時建洛邑的地域。「中國」本是都城、京師的意思，引申為中央政權的所在地或地區。春秋時代的人則稱東周王畿或京師成周為「中國」， 但並不包括秦、楚、吳、越之地。 赤壁之戰前，諸葛亮向孫權遊說共同抵抗曹操時說「以吳越之眾與中國抗衝」，顯然此「中國」是指中原或曹操所控制的北方地區，而「吳越之眾」並不屬於中國。西晉時代，東吳雖被晉所滅，但吳人仍思復國，江南童謠曰：「局縮肉，數橫目，中國當敗吳當復」，顯示即使西晉統一時代，江南人並不認為自己屬於中國。《世說新語·言語篇》載：「江左地促，不如中國」，亦顯示東晉時代以北方中原為中國，而江左亦不屬於中國。 宋書·《索虜傳》載塞北新興起的柔然「與中國亢禮」，此「中國」當指鮮卑族的北魏。又《周書·突厥傳》載西魏時代突厥人「始至塞上市繒絮，願通中國」，結果宇文泰派使者與之和親，此「中國」當指西魏。又譬如，宋金對抗時，南宋人指金的領土為「中國」（注意喔，南宋人民並不把自己當“中國人“）。可見在不同的時期「中國」所指的概念不同；中國從來就無法代表一個綿延不斷的國家或文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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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的時空中，曾有不同的人群建立起不同的文化和國家在今天PROC的疆域裡；而今天的PROC的疆域內，有五十五個漢族以外的民族 ；而這些少數民族自治區，佔了該國面積的 64.3%。那麼，為了維持統治的正當性，刻意的在各個民族中塑造出共同的歷史記憶是必需的？一個綿延不斷的中國史，中國文化，就這樣被創造出來了。對於「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；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唯一的合法代表；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。」的政治宣傳，似乎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；否則，一個實際存在地球上的PROC如何能去代表虛無飄渺的「中國」呢？

喔，對了，順帶一提；翻開「中國」歷代疆域，除清帝國之外，台灣澎湖未曾被納入清帝國之前的各朝各代版圖之中。 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，顯然又是一句廢話了。

（2006）